几个时辰后，天光破晓，白昼撕开黑夜的混沌，在仟风镇洒下一片金辉。

言子夜、霍瑛和裴明走在大街上。马蹄声，车轱辘声，市井小镇从睡梦中苏醒过来。

贩夫走卒倾巢而出，架起客摊，拖着板车，开始一天的奔忙。这样看似混乱的大街上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奔跑的方向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干的活。

“姑娘，吃包子吗？新鲜出炉的肉包子！”

一个白白胖胖长得就像包子的男人端着一个大屉笼站在言子夜面前。

言子夜折腾了一晚上，肚子早就饿了。热腾腾的白面裹着肉馅油香四溢，言子夜忍不住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。男人眼巴巴地看着言子夜，言子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，包子咬到一半停了下来，对男人说了句“谢谢”然后转身离开。

男人抓住言子夜的胳膊嗔道：“嘿，想走？钱还没给呐。”

周围的人都向言子夜投来异样的眼光，言子夜指了指裴明：“他有钱，你管他要。”

结果裴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钱。言子夜眼巴巴地望着他，心想你个杀手组织的老大你没钱，骗谁呢？

“干我们这行的都没有存钱的习惯，有多少用多少，指不定哪天就挂了，命都没了还要那家伙干嘛。”裴明漫不经心道。

霍瑛说：“我包里有。”可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。钱呢？霍瑛疑惑地看向裴明。裴明想起自己在井底把东西全抖出来，走的时候只捡了火枪和暗器，没捡钱。

言子夜身上的首饰也全被黑店老板娘摸了去，现在身无分文。仨人面面相觑，冲老板尴尬一笑。

“没钱？没钱你们抢我包子吃？！”男人不依不饶，声音提高八度。

“我以为......我以为是免费试吃，不要钱。”言子夜难为情地憋出一句话。

“啥？免费试吃？试你个头啊！没钱是吧，走走走，跟我去衙门......”男人拽着言子夜就往人群里走。霍瑛正要出手阻拦，眼前陡然出现个俏生生的人影。

“不就是个包子嘛，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？”

一个身穿彩缎大袖衣，头戴八宝珠钗的美妇人俏生生地立在白丁俗客的市井大街上。言子夜抬头一看，那妇人柳夭艳影，花容月貌，衬得她跟土坑里刨出来的一样。

美妇人从荷袋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到包子屉笼上。“喏，钱我替她付了，人交给我吧。”

男人拿起铜钱在手里掂了掂，呸了言子夜一口唾沫星子，拿着屉笼消失在人群中。

言子夜拢了拢自己满身污泥的裙子，不好意思地看向那美妇人。

“姑娘，过来。”

美妇人勾勾手指，言子夜鬼使神差地走过去。美妇人抹开她脸上的碎发，打量起言子夜的脸，打量完脸又打量身体。言子夜在她手里转了几圈，听见美妇人啧啧声，一双杏眼勾得她手足无措。

“姑娘是京城来的吧。”美妇人上来就挑明了言子夜的来路。

言子夜受了一晚上的罪，眼见这美妇人绫罗绸缎、簪缨丽影，一颗少女心如三月桃花，在寒峭里抖出一点红。美妇人眼尖，见言子夜对她没有敌意，亲昵地把她搂在怀里。

“哈哈哈，好久没见着这么俊俏的姑娘了。走，跟我回家。”美妇人丰盈的胸|脯挤着言子夜的脸，言子夜夹在美妇人的胳膊下艰难地朝霍瑛使眼色。

救我呀？你傻站着不动干嘛？

霍瑛虽阅女无数，但这么美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。她表面上妩媚动人，背地里又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压迫感，好像她想要的东西，一个眼神，别人都会双手奉上。

言子夜火大，对着霍瑛“喂”了一声。

裴明抱臂站在后面讪笑道：“姐姐还是眼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，竟然连我这个亲弟弟也没看到？”

姐姐......难道说，她是公子羽？！

言子夜从美妇人的胳肢窝往上看。

那美妇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，宽袍大袖突然化作凌厉的长剑直逼裴明面门，裴明也不惊不忙，足尖点地，身体像不倒翁一样左躲右闪。两人速度疾如闪电，言子夜只听见嗖嗖的风声，眼前人影重重。

几个回合后，一缕青丝从裴明耳后飘落。美妇人收起长袖，莞尔一笑。“你又输了，弟弟。”

霍瑛拄着拐杖，就站在裴明旁边，两人电光石火的较量丝毫没有伤及他分毫。

裴明的头发落在掌心处，霍瑛见他怅然若失了一秒，然后旋即展开一个微笑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