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洲看她眉眼无辜,隐约褪去的天真稚气还远远不够。
她得踩着遍地白骨,裙摆沾上洗不掉的血迹,刀刃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血珠,然后……再也无人可以阻拦。
戚棠说:“看完了。”
她推推虞洲,虞洲就伸手翻了一页。
一来一往,忽然带出点岁月静好来。
其实,戚棠翻不动禁书的原因,虞洲大抵猜的出——契约。
入山门、成为扶春弟子需要签署的契约,大概是关键。
戚棠自小在扶春长大,不需要签这契约也会是小阁主,受他们教导。
戚棠不知。
她到底不知道,她的门派,做的是怎么样的交易。
《扶春古遗》里,在戚棠眼前,并未提什么不能提之事,只说此地本就叫扶春,渡河横穿,曲通鬼蜮,边界盖以通天碑,镇压芒蛇。
这些戚棠都知道。
再往后翻是纪实。
先是扶春的地理条件、位置,说此处通所有门派。
位于枢纽。
戚棠是不能理解一座山怎么会成为枢纽的。
再是气候、水文。
说是四季如春,其实冬天还是冷得离谱,一连过三件短袄都挨不住。
扶春除了渡河,还有道清溪缓缓自上而下。
后山那儿,戚棠惯常摸鱼去的那儿。
再来便是实事。
扶春原先不是门派,是现在的阁主戚烈一手所创立。而建立后三年有门内弟子叛逃,另立往生教。
十七年前有一战,人、妖、魔混乱,三界渐趋融合,人间如炼狱。
比起有抵抗能力、互相厮杀的妖鬼来说,人实在是太过脆弱。
而四方之地便是撑开鬼蜮、妖界与人间横隔的存在。
最坚不可摧、为天道所设的屏障。
戚棠看得迷迷糊糊,书里弯弯绕绕信息太多,她想——四方之地?人、妖、鬼,不就三方吗?
那么第四方是?
还是说随便起的名字而已?
有人帮忙翻书拿书之后,戚棠没碰这本书摊开的页面,只是将几个字翻来覆去琢磨了一通,她下意识箍住虞洲的手臂,半靠书架,两个人靠的很近,肩臂相抵,挤坐在一张蒲团上。
***
而此时,凌绸院子里的门虚虚掩着,面容冰冷的女子坐在最高的椅子上,翘着二郎腿,“你说,她起疑心了?”
昨夜扑了个空的影子此刻成了人的模样,拱手颔首:“是。”
“这倒有意思,”凌绸波澜不惊的带了点嘲笑,“她也能有察觉?”
她还当这是个被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草包呢。
“不点沉香,甚至一夜不归,”凌绸饶有兴致猜了起来,“你说,是你被发现了,还是他们被发现了?”
她所说的他们意指明显。
长令屈膝跪在地上,闻言叩首。
他担了哑巴药童这个角色后,就肉眼可见的话少了起来。
凌绸说:“那你今晚再看看,要是被发现了,该如何,你心里有数。”
妖界群妖万千,而地域狭小贫瘠,因此很多妖会竭力隐瞒身份潜入人间,不被发现就不会死。
而流下了,就注定要瓜分这点资源,或者为了妖族千秋万代而活。
命令无法拒绝。
长令道:“是。”
她讲些残忍的话,心底在思量如何杀唐书。
伏祸远在妖界三生畔,自然是不知道扶春的细致情况,凌绸在想,她需要亲自动手除掉唐书吗?
可那人看着就已经是一副……活不长久的病态模样。
真是奇怪。
***
眼前烛火明亮。
虞洲留神她眼睫在颤,似乎从书里的故事脱离出来。
戚棠抿唇,偏头看了虞洲两眼,黝黑的眼眸在泛黄的烛火跳动下有些诡谲,平添妖冶。
因为在兜转间,她记起了什么。
戚棠伸手摁住了她欲翻书的举动,双目轻抬,靠得极近,一瞬间眼底只清清楚楚倒映了一个虞洲。
“之前我们一起掉进悔过涯时,你问我知不知道生骨是什么……”
似乎想不到戚棠会在此刻问这个问题,虞洲一滞。
戚棠脑海里的东西一闪而过忘得快,她需得此刻问出来,才能保证不再忘记。
昨日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