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裴明转过身背对言子夜。

“你从哪儿拿得针线？”

“刚刚在凌霄阁拿的。”

言子夜一整个懵住了。她布匹都没缝几次，现在要她缝人皮？！裴明脱掉上衣，回头见言子夜傻愣着一动不动，冷哼道：“别装傻，你又不是没看过。”

仔细一看，裴明身上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皮肤。伤疤阡陌纵横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。“疼吗？”言子夜温和道。

“废话。你砍自己一刀试试。”

“......”

言子夜借着昏暗的光线开始穿针引线。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实力有限，反正手哆嗦了半天愣是没穿过去。裴明瞅一眼言子夜。只见她小脸憋得通红，额上浸出丝丝密密的汗，两颗眼珠子已经快穿成一条线了。

言子夜一急，针尖呲得扎到自己手里。

“别慌，你就当在自己家，该怎么做怎么做。”裴明语气温柔，听得言子夜多少有些不习惯。

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这么慈悲为怀。如果时间管理局局长知道自己死之前在做女红，会不会下辈子投胎安排自己去当织女......言子夜思绪乱飞，总算把线穿过去。

“你准备好了吗？我要开始缝了。”

“缝吧，缝好看些。”裴明打趣地笑了笑。

言子夜屏住呼吸，针尖扎进裴明的肉里。

房间里流水声和裴明的呼吸声融为一体。水已经漫过膝盖，裴明纹丝不动，手臂上暴起一排青筋。“要歇一下吗？”缝完一道伤口，言子夜大汗涔涔，手指僵硬地舒展开又聚拢。

“不歇。”裴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
言子夜深吸一口气，埋头继续干活。

半个时辰之后，两道丑陋的疤像百足虫一样攀在裴明背上。言子夜浑身虚脱地靠在墙壁上。水已经漫到言子夜的腰，凉意入衣裘，言子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
“你还记得你在黑店穿的那件大红鹤氅吗？要是有那件衣服在就好了。”言子夜把脖子缩进衣服里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。

“怎么，你还想在这儿过冬？”

裴明的脸色又臭又硬。敢情刚刚真是为了让自己缝好一点才那么温柔的吧。言子夜被一种莫名沮丧的情绪来回搓揉，脚一软，跟个木桩似的靠在墙壁上。

要被淹死了吗？

言子夜的心底冒出一个声音。以前看书上写，生固未可喜，死亦不必悲，言子夜觉得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悲，反倒生出些许从容。

“你们姐弟俩也真奇怪，明明心里相互惦念，表面上又相互较劲，好像不压对方一头心里就不痛快似的。”言子夜心想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，不如跟裴明套套近乎，让他把霍瑛放了。

裴明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，像是想到了以前的事。

“你有兄弟姐妹吗？”裴明问。

“有啊，我有个哥哥。”言子夜说。

“他对你好吗？”

“虽然我们平常打打闹闹的，他说话也没个正经，但在关键时候，他可以为了我豁出命来。”

言子夜见裴明神色缓和下来，等他说下一句话。

“我跟阿羽以前是胡人军营里的性-奴......”

裴明此话一出，言子夜立马站直了身子。

“我们一直被虐待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，直到有一天阿羽咬断了那胡人头领的阳-根，拿枕头捂死了他，我们才趁乱逃了出来。”

言子夜听得屏息静气，生怕打断了裴明的思绪。

“哼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，怎么跑得过胡夷的神兵营，他们把我们赶进山里，要活活饿死。”裴明冷笑了一声，眼神突然变得狠厉，“我当时跟阿羽说，与其这么狼狈地死不如拖几个垫背的，于是我们放火烧了整座山......谁料到竟烧出了藏在山里花溟老前辈。”

言子夜啊了一声，关键人物登场。

裴明看她听得津津有味，不禁笑了一声。“你搁这听戏呢。你不想走，我还想走呢。”

言子夜心想，也就三四平米的地儿，你能走哪儿去？

忽然，房间剧烈晃动一下，言子夜撑起身子惊恐地环顾四周。

这房子还能动？！

言子夜撒开裴明把脸贴到墙壁上。

“会游泳吗？”裴明问。

“不会......”

“那你完了。”

裴明嘴角勾笑，言子夜心底一凉。下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