帅帐之内,空气凝固如冰
“诛……九族……”
陈敬德跪在地上,嘴唇哆嗦着,重复着这三个字。/r,i?z.h?a¨o¨w+e-n?x?u.e\.¢c~o+m-
他不是在质疑,而是在品味这三个字背后,那尸山血海般的重量。
李彻没有看他,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帐外那无尽的黑夜。
“不够。”
他轻轻吐出两个字。
“传朕旨意。”
“在……陛下。”一名亲卫统领单膝跪地。
“飞鸽传书,悬镜司。”李彻的声音,听不出喜怒,“封锁京城所有通往顾家的道路。”
“不准一只苍蝇飞进,也不准一只老鼠溜出。”
“是!”
“再传。”李彻顿了顿,“命驻京三大营,就地待命。无朕手谕,片甲不得妄动。”
亲卫统领心中一凛,头埋得更低了:“遵旨!”
李彻转过身,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陈敬德。
“将军。”
“老臣在。”
“起来。”
陈敬德颤巍巍地站起,老泪纵横。
李彻将那份写满罪证的译文,递到他手中。
“出去。”
“陛下?”
“把这个,念给他们听。”李彻的目光,穿透了帐帘,望向外面那些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士兵。“念给每一个,在雁门关流过血,埋过骨的,大炎将士听。·2*8′看?书¨网^ -无.错!内′容.”
……
半个时辰后。
雁门关,城楼前。
数万大炎将士,鸦雀无声。
火把,将新筑的京观,照得亮如白昼。那二十万颗头颅,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。
陈敬德站在京观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,手中那张薄薄的纸,重若千钧。
他身边,是被铁链捆绑,堵住了嘴的耶律洪。
这位草原之王,四肢尽断,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,眼中却充满了不解与惊恐。他不明白,为什么这个大炎皇帝不杀他,而是要让他来看这样一场“闹剧”。
李彻,就站在高台之下,万军之前。
玄甲,龙旗。
“念。”
李彻的声音,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陈敬德深吸一口气,浑浊的老眼,扫过台下那一双双或疲惫,或茫然的眼睛。
“二十年前,永安七年,冬月初三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而沉重。
台下,许多雁门关的老兵,身体猛地一震。
这个日期,是他们一生的噩梦。
“雁门关,左翼三号烽燧,换防时间为子时三刻,守军三百,其中新兵一百二十人……”
陈敬德的声音,开始颤抖。
“城墙北面,第三十七段,曾于二十年前修补,砖石不固,可为突破口……”
“关内粮道,由西山大营转运,逢单日行,守备军五百,将领好酒……”
一条条,一桩桩。,e*r+c\i*y\a?n¨.`c?o!m′
冰冷的文字,像一把把尖刀,捅进了所有雁门关老兵的心窝里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一名断臂的老兵喃喃自语,“三号烽燧……老张就是死在那儿的……”
“西山粮道!”另一名百夫长双目赤红,“我的五百个兄弟!全军覆没!他们说我是中了埋伏!说我指挥不当!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“是有人……卖了我们!”
“是谁?!”
“是谁!!!”
压抑的怒吼,开始在军阵中蔓延,像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陈敬德抬起头,泪水,终于决堤。
他没有再念下去。
他扔掉那张纸,用尽全身的力气,嘶吼出声:
“是顾家!”
“是那个四世三公,满门忠烈的顾家!”
“是他们,通敌卖国!”
“轰——!”
火山,彻底爆发。
数万将士的怒火,汇成一道冲天的声浪,几乎要将天上的风雪都震散!
“杀了他们!”
“诛其九族!”
“为死去的兄弟报仇!”
陈敬德,这个在沙场上流血不流泪的老将军,“噗通”一声,朝着李彻的方向,重重跪下。
他没有说话。
只是用头,一下,一下,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