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吴征毅然出列。
他手中拿着一份账目抄本,死死盯着张敬。
“敢问张尚书,此次赈灾账目中,这一笔高达三万两的火耗银,究竟用在了何处?为何与往年相比,高出足足五倍?”
“火耗”,是官府在征收钱粮时,以弥补熔铸损耗为由,额外加征的部分。
向来是笔糊涂账,也是油水最丰厚的地方。
吴征这一问,精准、刁钻、狠辣!
直接就捅在了张敬最见不得光的软肋上!
张敬脸色微僵,但很快恢复了镇定。
他宦海沉浮多年,这点场面还应付得来。
无非是扯皮推诿,找几个替罪羊罢了。
然而,不等他想好说辞。
“陛下,老臣也有一事不明,想请教一下张尚书。”
李玄身前的宋濂,忽然慢悠悠地开了口。
老太傅脸上挂着一丝人畜无害的困惑,仿佛只是个听了奇闻异事、不吐不快的老头儿。
“老夫今早来上朝的路上,听见街头巷尾,都在说一个叫《硕鼠传》的故事,说书先生讲得是活灵活现啊。”
《硕鼠传》?
金銮殿上,百官面面相觑,这是什么东西?
朝堂议事,怎么说起民间故事来了?
只有李玄,瞳孔猛地一缩。
宋濂却不管不顾,自顾自地说了起来。
“故事里说啊,有一只大硕鼠,平日里最爱惜自己的羽毛,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,还四处宣扬自己乐善好施,是田地里所有小动物的保护神,大家都叫它‘张大善人’。”
老太傅的声音不疾不徐,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。
“可背地里呢,这只大硕鼠,却利用自己的权势,勾结粮商,把官府用来赈济灾民的粮食,高价倒卖,中饱私囊,吃得是脑满肠肥……”
故事不长,宋濂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核心。
整个金銮殿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户部尚书张敬的身上。
张……大善人?
硕鼠?
这指桑骂槐,也太明显了!
宋濂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表情,他笑呵呵地转向张敬,一脸求知地问道:
“张尚书,你刚才也说,你发动商贾募捐,想必在民间也是有口皆碑。”
“巧了,百姓也称你为张大善人,不知你对这《硕鼠传》,有何高见啊?”
这一问,如同将一颗火星丢进了火药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