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7章 无比陌生
苏瑶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混杂着滚油泼在他头上,让他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与被灼伤的剧痛。-p′f·w^x¨w`._n?e/t\
权柄?武器?短刀?他周田半生沙场快意恩仇,只信手中刀、背上弓、袍泽血!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、虚与委蛇、借力打力,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和…恶心!
他握紧圣旨的手指用力到指节青白,那冰凉的丝绸卷轴在他滚烫的掌心里仿佛有了重量。
他眼神复杂地看向苏瑶——这个曾经挥剑如龙、锋芒毕露的世家嫡女,此刻虚弱地站在那里,银甲卸尽,一身布衣衬着苍白的脸色和无法动弹的手臂,只有那双眼睛,燃烧着同样痛苦、同样不屈却也深深理解这世道污浊的绝望火焰。
她是在用自己的断臂之苦,为柳巷堡淌血的路标。
“苏姑娘…”周田喉咙里滚动着沉重的低音,像破旧的风箱在嘶鸣,“你让我…握着这柄‘权柄之刀’…去挖王文钊的根?在那些蠹虫的账本里…翻陈年的老账?”
“是!”苏瑶斩钉截铁,声音里的虚弱被某种决绝取代,“王文钊盘踞飓风城近十载!他根基深厚,靠的不仅是勾结蛮人!
边城军需,商路抽成,赋税克扣,矿脉私采…哪一样不是层层榨取,养肥了一窝硕鼠?他的爪牙吴庸虽死,但那军需库地下私库里未烧尽的残灰是什么?鹰嘴涧那条秘道运了多少趟货?
‘鹰使’的鹰爪伸向哪几家豪强?甚至那夜息散的来源,除了北蛮,风城之内必有窝点!这些都像藤蔓,爬满了这座城根!
拔掉王文钊一人,若根须不断,毒瘤只会换个形状滋长!
权在你手,便是你犁庭扫穴之机!
查!
查他个天翻地覆!查他个人头滚滚!
所获之罪证,便是你进京之路上,铺就的一道道血阶梯!比在金銮殿前只哭诉铁壁隘一役,更有力千倍万倍!”
“进京……铺路……”周田咀嚼着这几个字,眼中赤红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的、如同幽井般的冷冽所取代。′j\i¨n+g¨w_u\h·o,t¨e~l′.?c?o\m*-p′f·w^x¨w`._n?e/t\
是啊,三千多条命,岂能只在御前哭一场冤?仇人的血和罪,要一层层扒开,要人尽皆知!要让整个京城都闻到这腐烂的腥气!
就在这时,一个压抑着啜泣却又竭力维持平静的女声传来:
“田哥……苏姑娘……”
杨繁花端着一只粗瓷碗,小心翼翼地从堡门后走了出来。
她的眼睛又红又肿,显然刚刚哭过,强忍着不让自己再落泪。
她端着的是热气腾腾的药粥,那特殊的草药气味混着一丝粮食的甜香,冲淡了门前的血腥与硝烟。
“喝…喝碗热粥暖暖身子…压压那血气…”她声音有些抖,努力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,走到周田身边,目光忍不住先落在他左肩洇出血迹的绷带上,喉咙猛地一哽,像是被堵住,强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,“事…事要一件件办…命…命要保住啊…田哥…”
她将碗轻轻往前递了递,又小心地看了苏瑶一眼,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对这位坚强女子的敬佩,有对丈夫和整个柳巷堡命运的担忧,还有那无法言说、深藏心底的恐惧。
她只是个寻常的妇人,不懂什么权柄乾坤,不懂什么复仇大计,她只知道丈夫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让她心惊肉跳,只知道这柳巷堡是她风雨飘摇中唯一的家,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家人。
周田看着妻子苍白憔悴的脸,她眼底深处的恐惧和哀求像一根细针,刺破了他沸腾的狂怒外壳下最柔软的地方。
他僵硬的身体终于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。
他沉默着,右手接过那碗沉重的粥,碗壁滚烫,驱散着指尖那圣旨带来的冰凉,那腾腾热气模糊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。
他端着碗,没有立刻喝,目光缓缓扫过眼前:妻子红肿含泪的眼,苏瑶那只裹成厚厚一团、宣示着无法抹去代价的左手,身后刘宇轩等老兵们沉默而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,还有堡门内隐约可见、竖立在残破旗杆上、凝结着昨夜厮杀血迹的柳巷堡军旗……
权柄也好,刀枪也罢。
血仇不会忘,但柳巷堡……也还在。
……
接下来之后,那就要好好发展。
周田知道,未来的路,道阻且长!
冷冽的寒风卷过堡墙,带起呜呜的声响,如同呜咽。
周田沉默地接过杨繁花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