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,关市。
盐铺外排着长长的队伍。
百姓们皆是翘首以盼,静静等候。掌柜的走至门口,将挂着的牌子再次修改,同时嚷嚷道:“诸位,这盐价又涨了。粗盐十钱每斤,细盐十五钱每斤,至于池盐则三十钱每斤!”
“这么贵?!”
“怎么又涨了?”
“短短半月,涨了五次!”
“粗盐都十钱每斤,谁还吃得起?”
“你们嫌贵,我还嫌贵呢。”掌柜满脸嫌弃,双手摊开道:“今年安邑有水患,导致池盐减产。海盐需求倍增,又因为距离较远,盐价自然会涨。不怕告诉你们,这盐现在是一天一个价,今日不买明天还会更高!”
“那巴盐呢?”
“巴盐?呵呵……你们觉得还有吗?”掌柜拂袖冷笑,“蜀王可还在咱们长安城内,如今咱们和蜀国几乎断绝来往,还能有巴盐吗?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他们脸上皆是闪过黯然。
楚帝派遣锦衣卫,强留蜀王于长安。蜀国得到消息后,便和楚国断绝一切贸易往来,宣布彻底脱钩。并且是积极备战,于边境陈兵十万,准备出蜀反击。战火硝烟弥漫,两国随时可能会爆发大战。
关内并无盐池,全靠关外运输。塞外胡盐,蜀地巴盐,安邑池盐,会稽海盐……靠着多方面运输,起码能抑制盐价。富户食精盐池盐,贫户食粗盐,盐价一直都很稳定。
可如今不同,蜀国与楚国断绝来往,便没了巴盐。池盐因为今年遭遇水患,产量锐减。光靠胡盐和海盐,根本就不够分的。以至于现在盐价飙升,几乎是一天一个价。
有老者紧了紧羔裘,只觉得初春吹来的风也无比寒冷。如果太子还在,长安会变成这样吗?
……
……
未央宫。
烛火通明。
楚帝听着朝臣汇报消息,揉了揉双眼。冯翎站在前方,抬手道:“禀陛下,骊山皇陵有刑徒越狱逃走。都尉率三千精锐,正在搜捕。”
“若是擒获,一律处死!”
“诺!”
处死?
几个朝臣面面相觑。
按照律令来判,应该是刺配至北地守边,抵抗匈奴。当初楚定乾变法,颁布了各种律令。虽然有些繁杂,但秉持的原则很简单。能不杀就不杀,尽量贬为刑徒。
楚国本弱小,人口严重不足。若是动辄判以死刑,就会导致更缺人。而成为刑徒,就能大规模地用于基建,也算是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。
所以太子当时特地是诏令各郡县,凡判以死罪的必须得上书于廷尉。经廷尉审核无误,再交给他复审。只有他批复同意的,才能判以死刑,否则一律不能处死!
如今太子被流放至岭南,这条律令也就被废除。楚帝的性情素来暴躁,动辄就直接判以死刑。不根据律令,完全是凭自己的喜恶。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可长时间如此,对楚国绝无好处。
站在前面的御史则是眼观鼻、鼻观心,没有一人站出来劝阻。前几日有御史站出来劝阻,希望楚帝将蜀王放回去。结果这人就被罢官夺爵,直接发配北方守边。
如今的楚帝统揽军政大权,唯一能限制他的太子也去了岭南。现在的他太过刚愎自用,他们这些御史也都是战战兢兢的,生怕一言不合触怒楚帝。
如今的朝堂已是楚帝的一言堂,很多骨头硬的大臣都已被清洗。反而是军中的强硬派被提拔上位,楚国这辆战车明显开始失控了……
大司农缓步走出,抬手道:“禀陛下,如今长安乃至关内盐价飙升,已有诸多百姓无盐可食。若不加以抑制盐价,必致民不聊生!”
“嗯?”
盐和粮食都是百姓的必需品,若三天不吃盐,就会全身没力气。如若盐价太高,百姓吃不起盐,那便会大规模患病,到最后就是官逼民反!
“怎么回事?”
“池盐减产,巴盐断绝……现在关内就靠着千里迢迢运输而来的海盐和胡盐。”大司农也是面露难色,抬手道:“就是最便宜的粗盐,现今也得要十钱每斤。最多不过十天,就会上涨至五十钱!”
大司农主要就是负责粮食民生这块,他和下属根据推算,发现盐价已经是全面崩盘。特别是消息传出去后经过发酵,已经引起了恐慌。很多人都开始囤盐,这让本就不多的存盐进一步紧缺。越是紧缺就越恐慌,而盐价也会因此继续飙升。恶性循环后,真正需要盐的贫户可就买不起了……
楚帝眉头紧锁,看向战战兢兢